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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再见

第二十三章 再见

当周玉成面对周越的尸体,心情出乎意料地没有一点波动。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不再是自己的一样,他的心也开始变得麻木起来。周玉成下意识地开始寻找周唐和周斯年,却发现大雨之下,一只手机突然开始震动起来。手机里传出的是时下烂大街的流行音乐,但是在这里听到它,却让周玉成感到诡异。

周玉成回过头,看到周斯年正在打电话。一瞬间,周玉成明白了。周斯年应该是在打周越的手机。怪不得周越的手机一直打不通,原来他早就已经遇害了。奇怪的是为什么周越会和张玉和死在一起呢?他们难道其中一个人被仇所附身了?周玉成一边这样想着,一边默默地朝着周斯年的方向走了过去。

“先等等?”

周斯年却对着周玉成摆了摆手。周唐诧异地看着周斯年,但是周斯年去攥住了周唐的手。随后,他挂断了打给周越的电话。又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淅沥沥的雨声之下响起了一首钢琴曲,这首曲子周玉成也十分熟悉。因为他自己的手机就一直用的是这个铃声。

周玉成僵住了。他回头看向了周越和张志和的尸体,他发现在周越的手机旁边还躺着一只手机。而那只手机现在正在震动着。周玉成上下摩挲着自己的衣兜,但是却找不到自己的手机。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应该是放在了山脚下的汽车之中。但是这是真的么?周玉成的记忆随着手机的铃声而开始扭曲。他呆呆地看着地上的手机,好像是看着某种怪物的幼崽。

“停下来!不要再打了!”

周玉成在心里默默大喊,但是他的嘴仿佛是被封住了一般,完全发不出声音。一度流失的记忆像是潮水一样向着他涌来。当时他正在山脚下待命,但是却又突然听到了山上传来了枪声。听到枪声的周玉成觉得不妙,就立刻给还在山上的周越打电话。不过电话一直没能接通,所以他就撑着雨伞走上了山。来的路上,周玉成很急。因为他在路上看到了不少尸体,他觉得山上一定发生了什么。最后,他跨过了夏绍庙,来到了这面院墙附近。然后……

周玉成想起来了,他在那里遇到的是躺倒在血泊之中的周越和张志和。张志和已经死掉,但是周越还活着。他的脸上带着轻蔑的表情,诅咒着赶到这里二来的周玉成。

“你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什么因为不认同我们的想法,而被排除在外,被安排着去留守。你不过是畏惧仇罢了。你连旁观仪式的勇气都没有。”

“为什么我会有你这样的孬种儿子?”

周越的一句句话像是刀子一样刺在了周玉成的心上。不知何时,他握在手中的手机松开了。他的手机摔在了泥水之中,但是周玉成却浑然无觉。他默默地走上前去,然后掐住了周越的脖子。虽然身上遍体鳞伤,但是周越还是在用怨毒的视线瞪视着周玉成。周玉成觉得这张脸是如此的可憎,不知不觉之中,他的脸上也带上了和周越一样的狰狞表情。

等到大雨将周玉成淋醒的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做了什么。周玉成喃喃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就这样走下了夏绍山,重新坐回到了汽车之中。他默默地看着自己握住方向盘的手,拿手上仿佛带着永远也洗不掉的血腥味。周玉成点了一根烟,他觉得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当时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只要他不说,那么这一切就都是一场梦。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真的将这一切都忘记。

直到他看到一对少年和少女从山脚下撑着伞走了上来。

周玉成突然清醒了过来,他已经明白了一切。当时他走到夏绍庙的时候,遇到的是已经被仇所附身的周越。仇不断地调薪周玉成,让他情绪失控,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而现在仇就寄生在他的身上。随着时间的流逝,仇对于周玉成身体的掌控力越来越强。现在,无法自我逃避的周玉成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也再也无法抑制住身体之中的仇。

这时,周玉成的嘴角突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很快这笑容就又变成了沉痛的表情。他转身向着周斯年和周唐走了过去。

“小年,小唐,我们回到村子去吧!节哀……”

周玉成拼命想要停下脚步,但是他却无能为力。他只能看着仇侵占者身体,用花言巧语欺骗周斯年和周唐。要是仇真的返回到了周村,那么在那种人口密集的地方,它很容易就可以找到下一个附身的目标。但是,和周玉成想象得不太一样,周斯年用冷漠的眼神看着仇。

“你终于露出马脚了。”

“年哥?”周唐不明所以地看着周斯年。

“二叔已经被仇所附身了。”周斯年淡然地说道他缓缓地走到了周玉成的面前,“你也不用装了。我之前打你的手机就已经确认了。你来过这里,并且亲手杀死了被仇所附身的周越。”

被周斯年用淡漠的眼神盯着看,就连周玉成也觉得心头一冷。在这一路上,他已经很多次感到这种冰冷了。现在周玉成才明白,这是由于自己身体之中的仇在畏惧周斯年。仇作为吃人的鬼怪,竟然会畏惧一个凡人,这实在是很不同寻常。最终,仇也放弃了伪装。他用着周玉成的声音干笑了起来。

“你很聪明,人类。你是从什么时候看出来我已经附身在这具身体上的?”

“从一开始。我在山脚下见到你的时候。”

仇的身体一抖,它没有想到这一路上周斯年一直在演戏。而周玉成则诧异地看了看周斯年,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周斯年。

突然发现自己的二叔被附身了,为什么这个年轻人能毫无动摇地装作不知道?为什么还能和被仇附身的人一起走这么一场段路?为什么周斯年现在突然站出来揭露了仇?要是他继续装作不知道,他和周唐或许能够平安地回到周村。这样他们有机会从周村逃走。仇可能也不会故意针对他们两个人。

像是看出来了周玉成的疑问。周斯年耸了耸肩。

“之前的部分大概算是过场动画吧。我们刚才调查的时候获得了大量的任务线索,而现在正好是玩家操作的时候了。”

周斯年的话周玉成完全听不懂。周斯年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换了一种方式来解释。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做比较有趣。在所有线索集中的地方揭露秘密,这不是最有意思的事情么?游戏就应该这样玩才对。”

周斯年突然感觉自己像是堕入了冰窖一般。这一部分是仇的感想传递到了周玉成的心中,另一方面是周玉成自己的感想。他这才发现自己的侄子似乎将这一切只是当做游戏在玩。不管是村里领导和警察的死,自己的死,甚至是他亲爷爷周越的死都完全没有给他触动。他只是在线索和推理之中找寻乐趣罢了。周斯年既不害怕仇,也不觉得仇危险,他甚至也不怎么怕死。他行为的模式只是他自己所理解的“乐趣”。

周玉成在几个疯狂的杀人案例之中见到这种人。但是周玉成觉得周斯年比他们更加难以理解。他看着跟在周斯年身后,一脸茫然的周唐。他很像将自己对于周斯年危险性的剖析告诉周唐。周玉成觉得周斯年甚至比仇更加危险。但是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灵魂正在逐渐消散,融入仇的复仇之中。

“……小唐……”

周玉成看着周唐,心里默默叹息。这山上马上就是两个怪物的对决了,周玉成希望周唐能在其中活下来。周玉成的意识越来越微弱,他发现周斯年一直在注视着他。仿佛周斯年可以穿透周玉成的躯壳看到周玉成逐渐走向毁灭的灵魂一般。

“再见了,二叔。”

周斯年平淡地告别,这是周玉成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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